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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自顾自地想着,不觉中,他的车,已经驶到公司门口儿了。昭豪心道,如果有一天,他喝醉了,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怕不是自己家,就是公司了。按理来说,他这样的男人,事业、相貌、生活,都已被很多人妒羡了;可,身在其中,方能体味个中滋味啊。
怕周一塞车,他特意早出来了一会儿,但一路却意外的顺利,八点半还不到,他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了。
卷开百叶窗,他向下鸟瞰;北京的夏日的清晨,很美。这城里的一切,都似一幅流动的图画,映在他眼底。哎——昭豪叹口气想,能在打仗似地一天开始之间,有须臾闲余时光,这样站在十几层的建筑物上,欣赏一下儿北京的晨景,也不错。忙里偷闲、苦中作乐。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请进。”一个倩影轻钻了进来,是他们公司的秘书任巧莹。
“嗳,早晨好啊,昭豪。这儿有几份儿传真,你看一下儿。”说罢递了过来,转身欲去。
昭豪顺手接过来,突然想起什么的说,“哎——巧莹啊,今儿是不是公司要来新人了?”
“噢对,要新来一个文案。”
“我都不知道新同事什么样儿,应聘那天正巧儿不在。”昭豪不在意地说。
任巧莹笑道:“可是个女的噢。算得上年轻漂亮呢——你是不是又蠢蠢欲动了?”
“怎么跟我这样说话,嗯?”昭豪半笑着,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好啦——别装啦,一会儿新同事来,你第一个就会蹿出来的。放心,一会儿她来的时候,我告诉你。有美女的地方,怎么会少得了你呀。”
“真的假的?美女美女的。每次公司来新人,只要是女的,你就说,‘有美女来了’——结果每次都让我失望。我不信任你的眼光儿。”昭豪逗她道。
“反正人家比我可强多了。”巧莹俏皮地笑着。
“只是比你强啊——那我别抱什么希望了——看来好不到哪儿去。”昭豪逗她。
任巧莹装出一脸嗔相,道:“你再损我,小心我在新同事面前说你坏话。到时候,美女对你是避之不及,有你后悔的。”
“好了好了。算你厉害,行吧?”巧莹冲他一吐舌头,道:“今天我等着看你见你露出狐狸尾巴来。”说罢,一钻就溜出去了。
美女?昭豪心道,美女又怎样?自己见得美女还少吗?饱饱眼福、调侃一下儿就算了,心,可如止水的。转过头来,快速着浏览着传真,开始准备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正对着文件发呆时,敲门声又再次响起,任巧莹的脑袋不请自钻的露出来,道,“美女来了,你还不看。”
“嗯——这种事儿怎么少得了我。”说罢,昭豪装作一副兴奋的模样,内心深处,却是无尽的疲滞。
不经心地走出来,直目而望,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立在不远处。是的,从背影,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的年轻和——好身段。定睛看过去,这女人着一件一字领儿五分袖贴身儿微桔色及腰小上衣,穿一条淡灰色直筒裤,脚下是一双中米色四公分跟儿小皮鞋,肩上挎一个微呈倒扇形的手提包。一手及腰微卷的长发,是她身上唯一略显野性的地方。纤腰、长腿、高个儿小骨架——至少背影蛮不错。
“哎——给你介绍,这是我们策划部的总监——沈昭豪。”这个声音刚了,那女人便回转身来。
昭豪登时目瞪口呆地望向她——再美的美女,也换不得沈昭豪的这种神情,可是她——
“喂——别愣神儿啊,沈昭豪——”任巧莹逗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这回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那女孩儿也圆睁妙目,不可置信地看着昭豪,但旋尔回过神来道:“你好,我是新来的文案,我叫——”她微拉长了声音,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坏笑道:“我叫蓝姿仪,英文名叫Eva——”说罢,又开始八面玲珑地招呼起其它同事来了。
没错儿,她就是那天沈昭豪在酒吧里偶遇的女人。
一天功夫儿,昭豪都有些心神不宁地工作着。心里的滋味,说不出;但凡一个人遇到复杂交织的心绪,那感觉,总也是蚂蚁噬咬般地怪异;说不清,道不明。倒不是有什么动心不动心地;到了昭豪这个年龄,在经历了那么的事情后,这么轻易就对一个女人动心,未免太孩子气一些。到了如此阅历,所谓什么一见钟情,都只是传说中的笑话了。只不过,是一种——难言的——或说知己之感?在这都市中,能有这样一份清淡的感觉,已然感激涕零了。
四(2)
冷眼看她第一天上班,轻巧圆滑的为人处世、渐次地熟悉工作环境、小心谨慎的做自己的份内工作。紧而不慌的游走于各种人、事之间。好容易到了下班时间,所幸,今天不用加什么班儿。昭豪吐出口气,将头向后一仰,片刻后,站起身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便用眼睛搜寻着那女孩儿的身影。
一路不经意似地跟在她身后,一齐走出这幢大楼,看她和一帮同事谈笑、微笑着道别,才追过来,走到她身畔道:“嗨。”
“嗨——”那女孩儿依然满面自如的笑容道:“真是很巧,没想到你也是这间公司的。”
昭豪一笑道,调侃道,“可以说这叫‘缘’吗?”
“嗯——”那女孩儿假装思索道:“也或许是‘孽’呢。”
说罢,两人撑不住的相视而笑了。
“嗯——你着急回家吗?”昭豪犹豫地问。
“不会第一天我上班,你就有什么大事儿要交待我吧?”那女孩儿笑着逗他,然后想了想道,“还好吧。”
“那请你吃晚饭,可以吗?”
“那吃晚饭是想和我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为了拉拢同事关系呢?”她歪着头问道。
“算是为咱们的‘孽缘’庆祝吧。”昭豪一笑,随即道,“开玩笑的。咱们是有缘人了。对了,你叫蓝——”
“蓝姿仪——总算被你知道了,得意吧?老天都帮你啊。”姿仪调皮地说。
“是啊,我运气一向都很好的。和我做朋友,你运气也会好起来了。”
“这么快就为自己宣传了?”
昭豪一笑,打开车门,等姿仪钻进自己的车里,才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发动引擎,道:“喜欢吃什么菜?”
“客随主便喽。你请客,只好带我吃什么就吃什么了。”姿仪滑油地说。
“法国菜,好吗?”“没问题。”
空气中静静流动的,是维瓦尔蒂的《四季小提琴协奏曲——春》;窗外暗沉沉的暮色静然渗了进来;一方小桌子边,两人相视而坐;姿仪淡淡打量了一下墙上带点儿夸张线条的装饰画,道,“这里环境不错啊。”
“嗯,还好吧。第一次请你吃饭嘛。放心,下次只请你吃快餐。”昭豪笑着说。
“那下次我来请好了,再下次你再请客。”姿仪睁圆了双眼,笑道。
“好,没问题,贵的就我来请客——说实话,真是想不到这么巧,又遇上了你。”
“其实也不能算太巧。那天,我到你们公司去面试,完事儿后和朋友吃完饭,后来她有事儿就走了。我就一直在那个酒吧里呆着,那间酒吧离公司不远嘛。”
“这倒是。不过,也算是万分之一的机遇了。”昭豪边品尝着美味的鹅肝,边说。
“没想到第二天公司就给我回复了,说我可以周一到公司上班。”
“那是你够有实力。”昭豪笑着恭维她。
“谢了。”姿仪一笑道,“反正做这行儿不容易的,女人就更累了。”
“嗯,做这行很累的,尤其是你们做创意和文案的,没白天黑夜的忙。”
“是啊,所以老得很快的。用眼霜都特别费呢。”姿仪摇头,一脸无奈。
“你的名字不错啊,蓝姿仪。”昭豪微斜着头,念道。
“那再次谢谢你,替我父母谢的。你不要老恭维我,我吃了你的,又听了这么多好话,会醉的。”姿仪一扬眉毛,弯着嘴道。
“那下次你请我吃大餐吧。”昭豪开玩笑道。
“你可不可以不这么功利啊?”姿仪莞尔一笑,逗他说。
“那好吧,你这么秀色可餐,就当是恭维美女了。”
“天哪——再和你说下去,我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夸过。”姿仪做出夸张的表情。
“那要是我再夸夸你,是不是连你银行帐户的密码都肯告诉我啊?”
“这个不太可能。我可是最现实的女人,气节可失,钱不可丢。”姿仪笑着说。
“嗯,在我看来,现实的女人比不现实的女人可爱——至少比较的——看事情会比较通透。”
姿仪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其实差不多女人都会比较爱幻想一些。只不过,生活在现在这个社会,又在大都市里面,不现实一点儿是不行的。”
“对了,我那天喝醉了,都不能送你回去,真是不好意思。”
姿仪的眼睛微转了转,道:“其实你醉成那个样子,我应该送你。好像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
“咱们素不相识的,你没有道理送我。但作为男的,我总应该送一送你的。”
“那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吧。”姿仪向后一靠,拿起餐巾,拭了拭嘴,笑着说。
五
光洁齐整的橡木地板一铺到底;红白格子桌布端庄轻柔地盖在餐桌上;光可鉴人的玻璃窗外,阳光眯着眼睛,全一副娇慵、贵气的模样。
朱雅琪深透出一口气心道,这才叫生活,这才叫享受呢。近段时间来,她跟着薜雪各处交际、玩乐,真是彻底把这前二十六年没享受过的,全给补偿了一遍。有事儿没事儿的,雅琪都愿意往外跑,开车兜风啊、到高级餐厅享受金钱买来的优雅啊、到酒吧欣赏夜都市的性感啊、去网球馆半运动半休闲啊……她这才了解了生活的涵义与真谛。以前的自己,那可真叫白活了!现在看着什么,都觉得特别地美好、温情,她几乎要歌颂这世界,和都市生活的迷彩旋律了。以前为了那个家,为了那点儿不值一提的贷款,自己简直活得没个人样儿!现在,雅琪每天回到那个家,看着和自己并不相衬的一切,备觉气闷。
“哎——董业辉——?”薜雪朝一个男人喊道。
雅琪一回头,只见一个高个头儿三十出头着一身西装的男人朝她们一笑,道:“真巧,薜雪,休息日没有在家陪老公?”
“你不也一样,没有在家陪老婆?”
“到这儿来和一个朋友谈点事儿。”董业辉边说边坐了下来,等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我们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没关系的,我朋友还没来呢。”
“噢——这是我大学的同学——朱雅琪,雅琪,他叫董业辉。”
“你好。”董业辉朝雅琪得体、客套的一点头,目光在雅琪的脸庞上微转一圈,顿时,便能让人感受到一阵成熟男人特有的磁力和沉稳。雅琪定晴看这男人,淡月青色衬衫,米灰色带复古意味的西装,长眉阔嘴,一张凝而智的双眸,缓绵地散着光芒,一双保养得当的手掏出一张名片,直递到雅琪面前来道,“这是我的名片。”
雅琪伸手一接,见上面的头衔是某公司的总经理,也还了一礼,递过去自己的名片。
“你在房地产咨询公司做事情?”业辉边看着名片,边随意地问。
“是的——你要是想买房子,别忘了找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雅琪微微一笑道。
“没有问题啊——说真的,我最近还真想咨询一下儿买房子的事情呢。”
“噢——那你们认识得可太是时候了。”薜雪莞尔一笑,冲着业辉道:“毕竟有熟人好办事儿嘛,而且,人家还是半个行家呢。”
“这是一定的,”业辉极圆熟地一笑,透出随意而儒雅又不失沉稳的表情,“朱小姐,那到时候要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你也算是照顾我们的生意,也算是间接的帮我。”雅琪说着场面话。
“那好——我就先不耽误你们了,我朋友也差不多要来了。”业辉淡淡一笑,极客气地起身、道别;甚至连转身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子淡微地雪茄、男人香水的味道,颇有风度。
“如果你再早几年认识他,就看见他的风光了。听我老公说啊,他那时候,可是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过,最后还是结了婚了。听说他太太长得还不错,可是男人啊,你知道的,再美的女人,过不了多久,也看得跟白水一样了。”
雅琪耳朵里入着薜雪的话,眼神儿,却一股烟似地随着董业辉远去的步调向前铺开着。其实,自己做房产这一行,天天接触的,就是人;其中优秀的,也竞自不少;什么大公司的老板、首代的也并不是凤毛麟角。但人与人,就硬是有那么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异;而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微妙得无可言喻。这董业辉的举手投足,都似某种迷人心魄的风景,诱得人心不解恨的痒。
“听说?——那你见过她老婆了么?”雅琪很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传说中的事儿,哪靠谱儿呀。”
“我倒是没见过,”薜雪道:“不过,见过她的都这么说。”
“人与人的审美观,相差很大的!”雅琪嘴硬道,就是不愿接受他老婆是个美人的事实。
“这倒是。”薜雪毫不在意地说。
到了晚上,很有些沮丧地回到家中,暗恹恹地坐好了晚餐,雅琪看着于涛狼吞虎咽的样儿,便又有几分恼怒了,叫道:“你说你吃饭能不能注意点呀?”
“这怎么了?”于涛讶异地看着她,道:“吃饭还要怎么着啊?”
我真是和你说也说不通!——雅琪气哼哼地想着,安静了片刻后,又闷闷地道:“哪天我陪你出去买几件像样儿的衣服吧。”
“我的衣服不挺好的吗?”于涛再度惊奇地看着自个儿的老婆。
“都好什么好啊!——哎哟天哪算啦算啦——反正你怎么也都就是那样儿了。”她顿着脚道。
“好好儿地又发什么脾气啊?莫明其妙!”
哈,原来,这莫明其妙的,倒是我啦!——雅琪忿忿不平地想着,干脆扭转过头儿去,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眼神儿透露出一种逐渐升腾的不满与怨毒。 六(1)
初秋的北京,天空愈发高远了起来;“秋老虎”的天气,更灼得人的皮肤没来由地黑了一层。
偌大的会议室内,一方长桌冷然而卧,若干黑色皮制座椅上,齐满满地坐着一圈儿人。或支下巴,或挺身子,或略有困意,或精神抖擞的;不过,眼神儿身姿都冲向同一个方向。
“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一方面是总结上个月我们部门的成绩,另一方面,也是说一下儿下阶段的工作任务……”众人注目中,沈昭豪缓而有力地开口。整个儿会议都在半是严肃、半有说笑的氛围中度过。
“好了——我对大家说的就是这些了。嗯——其他人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吴哲、志鸿、姿仪——你们留一下,我有些其它的事情同你们说。” 待 得余的人缓缓退席后,昭豪则笑着对这几个人说:“明天晚上,你们负责的客户要举行一个活动,你们都要参加。”
“噢——天哪——明天是周六哎。”能言善道的志鸿第一个叫了出来。
“在哪儿啊?”吴哲正色问道。
说了具体的方位以后,昭豪则扯嘴笑道:“别一副郁闷的表情。我和你们一样——我也得去。”
“沈总——”姿仪拉长了声音,叫道:“又参加这种活动!——我要申请置装费!每次参加这种活动都要费心思找衣服。”
昭豪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转,笑道:“这个找我说也没有用。和你们同病相怜——我也不过是个执行者,不是财神哪。”
厂商的活动设在一家酒吧内。整体装璜倒无甚新意,流动在空间中的音乐乏善可陈;只几个半红不紫的明星面孔吸引了些目光——但,不包括沈昭豪一众人等。
看他们还不如看自己人有意思呢!——昭豪百无聊赖地想着,倦意颇浓的脸儿一转,就挪到了姿仪身上——只见她今日穿了件柔紫色的仿麂皮上装,斜肩的设计——右肩头是朵大若巴掌的花朵造型,左肩头则空无一物,只是滑溜圆润的肩膀露着,腿上一条镶着珠花儿的深蓝色长裤;脸上的妆容颇为浓艳耀目——眼皮上泛着银光,长而俏的假睫毛不停扇动着,唇彩泛在嘴唇之上,盈亮无双。
“穿这么少,也不冷。”昭豪看着她,笑道。
姿仪此刻正无所事事地吸吐着一支烟,眉眼儿颇有风致的模样儿,见昭豪这么说,便油油笑道:“趁年轻,就穿几年吧,再过几年,想这么穿也没机会了。”
“再过五年你也不到三十啊!”昭豪喝了口酒,抿嘴儿笑道。
“三十?——天——女人到了三十,是什么滋味儿啊?”姿仪很是轻佻地笑道,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
一听这话,昭豪有几分惘惘地怔,想道——三十——她——她今年怕要三十出头儿了吧?——不知道这几年她过得怎么样?还好么?——算了!不想她了!——不能老这样儿……
“啊?——什么?”正自思索着呢,冷不防身边的志鸿晃着他的胳臂。
“沈总,咱提前辙了吧!——我快闷死了!”志鸿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儿。
看他神色竟如此之落魄,另外几个人撑不住地笑了出来。
“这么多美女,你怎么会闷啊?”姿仪斜签着身子,抽着烟笑道。
“哎哟天哪——”志鸿匍匐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吧!——这些还美女啊还?——我不如回公司去看呢我!”
“好啦——”昭豪拉长了声音,道:“既如此,咱们就回去吧——反正其实也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另外几个人毫不犹豫地起身撤退。
“这么晚跑出来,参加这么个活动,可真郁闷!”志鸿抱怨道。
“不要抱怨啦——这样儿吧——我请你们再喝点儿东西。”昭豪双手插兜儿,笑道。
六(2)
换了另一家PUB,几个人很享受于“沈总”免费“提供”的饮料及小食,边吃着,嘴还不肯老实;姿仪头一个挑眉笑道:“我看我还是少吃点儿吧——回头沈总再从我薪水里扣。”
“喂——你觉着我像这么小气的人吗?再说了——吃着我的,好歹也嘴下留情点儿吧。”昭豪吐着烟雾,悠然道。
“成——沈总——你真是天底下最慷慨、最大方的上司了。”姿仪蜜言甘语道。
“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昭豪立刻道。
再喝了一会儿,几个人已经有些半醉到一团了;志鸿同姿仪都大喇喇地赌起酒来了。
“喂——虽然酒是‘免费’的,是我请客,但也不能这样儿吧!”昭豪立目冲这二人道。
“别担心!”志鸿很是豪爽地说:“没听我们俩说啊——这些酒不算在内。我们俩对着喝——谁输了谁掏这些酒钱!”
“谁输了谁掏?!”昭豪头脑清醒地不受盅惑,叫道:“输的那个肯定是喝趴下了,赢的那个自然是不肯掏钱,最后还不是我结帐!”
但争奈,另外两个人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拼酒状态了,对周遭的话,是半句都听不进耳去了。
沈昭豪先生不愧是领导级人物,到底深具高瞻远瞩、远见卓识——这一晚最后的结尾,与他想的一样!——虽然是姿仪取得了最终而全面的胜利,但志鸿早就醉到不省人事了,姿仪也是迷糊到了近九成儿的状态;而且,昭豪不仅狠心咬牙跺脚地结了帐,还得负责护送蓝姿仪小姐回家。
“吴哲——志鸿可就交给你了啊。”昭豪扶着半瘫的姿仪,无奈地叮嘱道。
“噢——你放心吧,没问题的,你也慢点儿开车。”
将姿仪小心地扶进车内,安安心心地替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再坐进车里,侧过头儿来,昭豪才第一次有机会细腻而着实地省视着她——没想到,这偶遇的小女孩儿,竟和自己成了同事。——缘?孽?——可能,这两者之间,也仅止一线之隔吧?虽说,两个邂逅的人才成为同事后,从莫名的迷醉的初识,到顺理成章的理性的工作关系,难免令人略感尴尬,但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调配好其中微妙的种种种种。——平时OFFICE里的礼貌与理智,也让他似乎都忘了两人的相识方式了……
思忖了好一会子,他才蓦地对着夜北京的路发着呆——天——她的家在哪儿?——
“喂——姿仪——醒醒——姿仪——蓝姿仪——”几分钟的努力失效后,昭豪废然地靠在了车背儿上,叹出口气来——这会子功夫,她早就睡得可香了。——明明酒量也不如何,却偏偏和人家拼酒!
没奈何间,他也只得摇着头发动车子,一溜烟儿地驶了出去。
六(3)
天空,窎远而清爽;室内,昏暗而沉郁。宿醉,其实,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是,人,总免不了受暂时痛快的诱惑,一点点、一步步,往那个难以回头的方向走过去。欲裂的,不仅是脑袋,似还有神经。姿仪揉着自己的头,极小心的睁开眯缝的双眼,半亮的光线,都是不禁地一刺。环望四周,大双人床、吊灯、深棕色高档家具……这是哪儿?
缓缓起身,她倒也不惊慌,只不过,实在不知,这是哪儿?看自己身上,竟还是齐整的衣服,一夜睡过来,只是绉皱了不少。轻巧地踩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向屋外走,还未出门儿,一阵奶香,就扑面而来了。一拉门儿,屋外面敞朗的大厅里,一张长方形餐桌上,零星地摆着牛奶、小蛋糕、鸡蛋。昭豪面无表情地边喝着牛奶边道:“你醒了?”
姿仪往门边儿一靠,朦胧着一双眼睛道:“我怎么在你家?”
“你问我?——全都怨我命苦啊。”昭豪吃着一只鸡蛋,道。
“噢——”姿仪扶着脑袋,牵着一个嘴角儿,笑道:“我昨天——醉倒了是不是?”
“还以为你多大的酒量哪——和人家拼酒玩儿,结果自个儿也醉过去了。”昭豪若个大哥哥般地看着她,笑道。
姿仪一听这话,也自便笑开了;不过,宿醉的酒意似还在作祟,她赶忙又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头还疼着呢吧?去洗洗脸吧。洗手间在那儿——”昭豪边说着,边收拾了自己的咖啡杯子。
姿仪呆坐了几分钟,让那股头疼劲儿缓过去,便一回身子,拿了自己的手提包,扶着头进了洗手间。半个多小时以后,焕然一新的姿仪亮着眼睛从卫生间出来;不过同一身衣服、同一张面孔,女人,即刻的清醒与盥洗梳妆,竟有重塑之能。流利从容地饮着牛奶、点心,不过转眼间的功夫,昭豪竟见了另一个姿仪——那个真的令他动心的女人——但,又猛地一晃头,理性的一面儿又重新抬了头儿。
秋日的阳光,懒散地在午后才耀出一片光芒。落地窗外的小阳台上,男人和女人,对坐在白色镂空椅子上面,惬意而歇。
“你家这里环境不错啊。”姿仪优雅端坐,清丽不失理智,是昭豪最爱看的她。
“反正是个窝。”昭豪懒懒地说。
姿仪回过眼来睇着他,笑着说:“三十岁单身男人,有车有房,应该是很开心的。”
昭豪淡然一笑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非得开心。”
“那你也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开不开心呢?”姿仪坏笑着说。听她和自己玩文学游戏,男人便不在意地一笑,望向空阔的小区花园。
“其实你这个年龄的男人是最不该碰的了。”姿仪笑着说。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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