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工作室 讯:
编书是在和作者心灵对话
傍晚时分,我画完了《老西安》精装收藏版的藏书票。远处西山翻滚着风声,使我想起以前编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白夜》,书眉上用了他的画品《古宅大院图》的左半部,因为那只长脸黑眉兽,像极了贾平凹。它高高盘踞在瓦上,默认着印在蒙肯纸上的文字,是一段岁月,也是一种笃定。
在《白夜》中,贾平凹塑造了一个叫虞白的女性。她对琴、书、画均有参悟,每每出场总是机言禅性,仿佛隔世之人,不肯入俗。评论界普遍认为《白夜》的表现手法、人物设计均比《废都》好。贾平凹也曾坦言,自己最喜欢的作品不是那部“让我灵魂安妥的书”——《废都》,而是《白夜》,这也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遗憾之一。“我的作品总是一个阶段一组。《白夜》就出在《废都》后没多久,结果我最好的作品被《废都》的声浪淹没了。”
《白夜》倾注了他的很多心血。时在病着,又有不顺,总有一些隐在暗处的小人窥测他的动向,乘虚而入。他又不会保护自己,专注的是文性的修炼,不肯纠缠。所以总是受到伤害。但凡熟悉并懂他的人,都会自动形成一个圆,他们用各自的语言和文字小心保护着他,直到他恢复起自信力。
编《白夜》时我感到很辛苦。从1995年的初版至今,已经有各种版本十几种。但贾平凹的坚持让我无法拒绝。这之前,我编过他的3本书。有自传体《我是农民》,里面收入了他的很多未曾发表的照片,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少年留影,白净俊朗,透着灵气,新版一出,即引起轰动,网站报纸广播均有连载连播,有人赶夜路,车载广播,准时调出《我是农民》,主播叫白钢,至今未见过面,只是通过电话,他喜欢这本书,所以挑出来,做了连播。真是应了我在封底勒口写的一句话:毕竟读书的过程是心灵寻找自己伙伴的一种热爱。还有一本是中篇小说集《远山野情》,那本书收入了他迄今为止最好看的中篇小说,读着很过瘾。他本人则喜欢新版封面,上面运用了传统的红袄绿花的小绣人,是我在一本《民间刺绣》中找到的设计元素,强调让设计师一定要用上去的。私认为小绣人夸张的造型、夺目的颜色像极了书中描写的野魅女子,果然出色,贾平凹老师喜欢至极。
开始感到编书是在和作者的心灵对话,是在给老师编第3本书《老西安》的过程中。一开始,它和另一篇散文《西路上》一起被收在《贾平凹长篇散文》中,连同《秦腔》被当做礼物送给我。回京的路上,我翻到了《老西安》,一瞬间,那几个字强烈吸引我,像看到了贾平凹的脸。其实在西安的几日,我深切感受到,无论是在文人圈子还是在普通读者、市民心中,贾平凹、陈忠实的名字已经是一种文化符号了。如果说陈忠实代表的是三秦大地的厚重和博大,那贾平凹则是典型的老西安味道。当地人传说,当地领导每每送内外宾图书,必指定《老西安》。一个历史文化名城,轮转了千载,成就了一个作家的伟大心灵,这是自然造化还是蓦然指定,我保留了几种随之而来的诠释,但更多的是被吸引。
我从那本精装的散文集里选出来这篇《老西安》,像从万千首乐曲中精心挑选出的一首乐曲,只为那触动心弦的几个音符,足矣。相知的过程,不需要多少言语,一行字,一幅画,有时甚至仅仅一个眼神,足矣。
编辑过程中凭着一种感悟。封面选的是他的手迹:“老西安”,平凹手书印风浓郁,粗文特种纸,16开,醒目独特,他的气息专注。2006年该书出版后,在北京,竟催生了许多叫老西安的饭馆。尤其是位于西单附近的老西安饭馆,老板是个女孩儿,直接把书当成饭店的宣传品,还辗转找到作者,求了匾,讨了字,一路闯到北京,红红火火地做起了西北风味特色食府,吸引了不少“贾迷”。我曾被邀请当过一次食客,印象深的是烩麻什的师傅忘了放盐,害得陪坐的女老板好没面子,让服务员端给师傅重新来过,第二遍味道鲜美至极,似补充了香芹,飘的叶绿红汤,所以印象深刻。
编书总能编出额外效果,使人意想不到。也许贾平凹本身就具有强烈市相,所以才那样吸引人去看。今年夏季,我把那本被网友们抱怨到处脱销的《老西安》做了一本收藏版,盛世谈收藏,在如今处处喧嚣着要收藏书画、收藏红色纪念品、收藏古器的时代里,为一本书做收藏版似乎在书界算一个创新之举。吸引我去做的依然是因为作者——贾平凹这名字背后所蕴涵的文化含量,我一再和发行人强调我的编书理念——贾老师的《老西安》应该是一个文化名片,它不仅代表了西安的千年韵味,更重要的是收入的这5篇长篇散文背后的作家所呈现的经典文韵。
9月24日,我见到了来北京开中国作协会议的贾平凹,他第一次向我介绍,这本收藏版收入的其他3篇《商州初录》、《商州又录》、《商州再录》是他分别于30岁~40岁间创作的,那是一种纯粹的境地,所以现在看来都会被一些文字所感动。“那《西路上》呢?”我问:“在编这篇散文的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幅幅场面宏大的古文化景色,完全像一部大片呢!我甚至想把它拍成一部文化考察的大片,里面白马一样的女画家邀刘嘉玲来演,而多才多情的作家请梁朝伟扮演是最合适的了!”我半开玩笑地把内心的西路情结挥发出戏剧化的效果,贾老师也笑了:其实倒可以拍一部纪录片,西路上的风光实在是好!那一刻,他由大作家转变成了大导演,又是一个心灵的契合者,总是对我满脑子的理想有着敏感的应对。
《老西安》收藏版顺利出版了,扉页背后依然沿用了我喜欢的墨迹,平凹手书:独抱吾家变调琴,至今千载少知音。拿到样书的那晚,我做了一个梦。书中的字变成了一块块千年古砖,垒在了老西安的城墙上。醒来,一轮月悬在沙幔隙间,举目看月,突然悟到,或许就是老西安的深厚成就了贾平凹理想的人生结构,那一笔又一笔的力道,是他内心设标的全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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