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编辑的恣意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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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编辑的恣意写作

美国的罗伯特•戈特利布之所以被成为“传奇编辑”、“大师级编辑”、“编辑中的编辑”等等，自有其充分的依据。他年轻的时候为人作嫁，成就了非凡的编辑生涯，退休之后则随心所欲，勤于笔耕，不断推出新作。2011年正值他的八十华诞，他又拿出了一部新作——《文艺名人侧记》（Lives and Letters）。一方面对他的辉煌编辑生涯做个简单的回顾，另一方面对他的新作做简单的引介，写这样一篇小文章是最好的隔岸祝寿方式了。

    一、编辑生涯最“传奇”

    罗伯特•戈特利布自幼聪慧，喜爱文学，上的是哥伦比亚大学、剑桥大学这样的名校。1955年7月，他在西蒙-舒斯特出版社谋到一份职位，担任总编辑杰克•古德曼的助理。古德曼对他很是看重，把手头最好的作者交给他打理。因此，年仅24岁的他直接和S.J.佩雷尔曼、詹姆斯•瑟伯、罗曼•加里等著名作家打起了交道，并很快建立起自己的作者群。1957年，古德曼不幸去世，出版社高层发生了很大变动，大部分资深员工都离开了，给年轻人提供了更多的发展空间。戈特利布成了一名高级编辑，开始独挡一面。进社不到十年的功夫，年仅33岁的他就当上了总编辑。以他为首的团队带来了质量上乘和高水准的通俗小说，好比一股清新的空气横扫了整个出版社，在十年之内打造了西蒙-舒斯特出版社的又一个黄金时代。

    其中戈特利布倾力推出、最为得意的杰作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他和作者约瑟夫•海勒通力合作，提出适当的建议，让作者把书稿改的尽善尽美。出书之前，不断造势，对读者进行“饥饿营销”；出书后，又连续几个月在《纽约时报》等大报上发布广告。在原书名《第18条军规》与大牌作家的畅销书重名的情况下，他又想出用“22”代替“18”，造就了现在广为人知的书名。今年是该书出版50周年，它的全球销量已经达到1000万册，已经成了世界知名的文学经典，海勒因此成了黑色幽默小说的鼻祖。而“第22条军规”也成了一个美国成语，被当作是专制权势的象征。

    1968年3月，戈特利布担任兰登书屋旗下克诺夫出版社的出版人兼总编辑，他更加如鱼得水，手下的大牌作者云集，不乏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而他和两位得主托妮•莫里森和多丽丝•莱辛之间的关系更是体现了一个大牌编辑应有的睿智和才能。

    戈特利布到克诺夫出版社不久，托妮•莫里森也面临着是去兰登书屋大众图书出版部还是去克诺夫出版社的选择。托妮首先去见了戈特利布，两人一见面，戈特利布就对她说，他认为《最蓝的眼睛》是“最棒的一本书，就像一首诗一样 ”。但是等她谈起要来克诺夫做编辑时，以管理严格著称的他坦率地说：“如果你想为我工作，我可以让你来。但我不想那么做。我宁愿做你作品的编辑，也不愿做你的老板。”最终她的选择是：把罗伯特•戈特利布当成自己下一本书的编辑，又在“宽松自由”的兰登书屋做大众图书编辑。在戈特利布的“庇护”之下，她写出了《秀拉》和《所罗门之歌》等等。但她仍然在兰登书屋上班，编辑自己喜欢的图书。直到有一天，戈特利布对托妮说：“这些天你得想明白一个问题，你是一个作家吗？你是一个在写作的编辑吗，或者别的什么？”她茅塞顿开，说：“你说的对。让我马上离开吧，我要专门从事写作。”1983年，她离开兰登书屋，专事写作，推出了《宠儿》、《爵士乐》等长篇力作。十年后，她成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个非裔美国人。

    当20世纪60年代《金色笔记》首次在美国出版时，作者多丽丝•莱辛仍不知名。因此，这本书只卖出了区区几千本。但是，作为编辑的戈特利布认定莱辛必有所成，他们的友谊与合作从此再也不曾中断过。20世纪80年代初，多丽丝•莱辛又接连写了两部长篇小说，一是《一个好邻居的日记》，一是《假如老人能够……》。她想试试是她的名气还是她的作品在起作用，就让她的代理人把两部书稿匿名投给了她的英国出版商，还有美国的出版人戈特利布。“测试”结果大相径庭，她的英国出版商没有认出是她的作品，予以退稿。而作为莱辛的密友，戈特利布一眼就看出真正的作者是谁。他说：“我刚一读就大笑了起来，因为这个笔调对我来说太熟悉了。”戈特利布对其同事一直保守这个秘密，克诺夫出版社把这两部小说和其他新人的作品同等对待，分别于1983年和1984年出版。因为没有作家的大名或其他出名的噱头来促销，这两本书出版之后的结果是评论寥寥，销量一般，才各自卖了3000册。而当时的《金色笔记》已经卖出了90万本。戈特利布事后评价说，这是实实在在的3000册。

    美国最重要的文学杂志之一——《巴黎评论》1994年开办了“编辑的艺术”栏目，第一个采访的就是他。检点20世纪美国图书出版业，如果说马克斯维尔•珀金斯是前50年最重要的图书编辑，那么罗伯特•戈特利布就是后50年最重要的图书编辑。但是，无论作家怎么抬高他的编辑贡献，他总认为自己是一个幕后人物，只在作家需要的时候出现，竭力帮助作家完善他们的作品，然后功成身退，无碍于作家的光环。那么他是如何与作家打交道，如何凸显自己作为一个编辑的价值的呢？当约瑟夫•海勒的《事件》出版后，《纽约时报》要采访他，谈谈大功告成的感受。海勒想说的却是戈特利布作为一个编辑对于他的重要价值。但是戈特利布阻止了海勒，他并不认为谈论编辑过程和编辑的贡献是个好主意，因为公众希望书中的所有内容都只是作者智慧的结晶。托妮•莫里森认为戈特利布让自己“放松”“无拘无束地去想象”。辛西娅•奥齐克把则把罗伯特•戈特利布的想法比作一只“小鸟”。在她写作的时候，总感觉这只小鸟站在她的右肩上，监督她的工作。她希望得到这只小鸟的认可。这是一只很挑剔的小鸟，在某种程度上它是一种负担，但也给她种种认可。《侏罗纪公园》的作者迈克尔•克莱顿认为：我认为每一个作家都应该在额头上纹上这样的字样——“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编辑”。多丽丝•莱辛则认为戈特利布之所以成为他那个时代一名伟大的编辑，也许是因为他博览群书，深深浸淫于最出色的言论和思想；而在他对作家的作品做出判断的时候，他能够把这些储备应用于实践。

    二、写作编辑两相宜

    1987-1992年，罗伯特•戈特利布就任《纽约客》杂志主编，但还担任克诺夫出版社的编辑顾问。从《纽约客》退位后，他重返克诺夫出版社，担任名誉总编辑一职，作为作家和编辑继续活跃在美国文坛。对文艺名人经历感兴趣的他，终于有时间来将自己的爱好转化成文字与读者见面了。他接连推出了《品读爵士》、《乔治•巴兰钦——芭蕾舞之王》、米凯亚•巴瑞辛尼科夫和玛戈•芳登的传记、《品读情诗》等等。与此同时，戈特利布还抽空编辑了《华盛顿邮报》老板凯瑟琳•格雷厄姆和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个人传记。此时，“编辑”一词对他来说，不再是当年的为人作嫁，而是演化成一种创作方式。

    今年4月，老当益壮的戈特利布又推出了一本新作《文艺名人侧记》，由美国著名文学出版社法勒-斯特劳斯-吉鲁出版社出版。戈特利布的写作主要基于期刊的约稿，还有就是自己的兴趣，“复古”和怀旧的色彩很浓。文章写作的时间跨度也很大，最早的一篇写于1963年12月，最近的一篇成于2011年2月。

    这本书分成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演艺时尚界名人；第二部分以作家为主。这些名人大多活跃在20世纪上半叶。前者包括：伊莎多拉•邓肯、玛戈•芳登、乔治•巴兰钦、平•克劳斯贝、朱迪•加兰、范朋克、丽莲•吉什、塔卢拉赫•班克黑德、凯瑟琳•赫本、华裔明星黄柳霜、戴安娜•弗里兰，等等；后者包括：查尔斯•狄更斯、詹姆斯•瑟伯、朱迪斯•克兰茨、约翰•斯坦贝克、鲁雅德•吉卜林，等等。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马克斯维尔•珀金斯。他是著名作家菲茨杰拉德、海明威、托马斯•沃尔夫的幕后推手，大家已经耳熟能详。本书提到的是珀金斯和玛乔丽•金南•罗林斯。正是在珀金斯的帮助之下，玛乔丽推出了儿童文学作品《鹿苑长春》，位居1939年美国文学类畅销书榜的首位，还获得了当年的普利策奖。既显示了良好的社会效益，也体现了巨大的经济收益。在多年的交往过程中，两人把编辑和作家之间的工作关系很好地升华为真挚的朋友关系，演绎了图书编辑领域的“爱情的故事”，被传为美国文坛的又一段佳话。罗伯特•戈特利布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向这位编辑前辈致敬。

    当然，我们还是希望罗伯特•戈特利布就自己非凡的编辑生涯写一本自传，讲讲编辑“自己的故事”。1947年，珀金斯去世，关于自己的编辑生涯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还是到30年以后A.斯科特•伯格的《天才的编辑》一书诞生，他那卓越的编辑成就才彰显于世，至今为业界中人津津乐道。这样的遗憾希望不会出现在戈特利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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