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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 难 触 及 的 灵 魂 作者:曲丽梅,出生于一九六八年,毕业于长春光机学院 内容提要: 本篇叙述一对好友:陈波、何红,几次矿难中相继失去亲人,无论外在的,还是自身的压力,花依然如期绽放在大学校园里。进入大学后,陈波四人以电器城为名,从南方倒来还不被人们所熟知的电脑,在吉林地区铺展开,这种狭缝中求生存,在缝隙里扩张而游刃有余。面对似是而非的高中学生,鉴于老师职业,回应生命里的婚姻却乱了步伐。生活的大浪淘沙,漫过生命里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次次灵魂冲击所沉淀下来的宝贵特质,又一次将她推到人生的巅峰。 这是一段唯美的爱情,剖析人性,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力,但您是否爱得起,这是一面镜子,真挚感情的流露,一份如火如荼的事业。 全篇十八万字多字. 想为矿工而歌,为此做出牺牲的人们而歌,体味着那些蜇附于人们心中的痕迹所洗礼的人生。依稀中仍有个身影,正走在那煤的脉络,与自已遥遥相望。 蛟河煤矿,百年老矿的恢宏将成为历史,国家出资将塌陷区居民搬进新区。此篇是为那亡者的灵魂,为煤炭事业英年早逝的亲人,一个告慰与回应,那正在行走的蹒跚脚步,是他们生命另一季的轮回,那一棵寸草的春晖;是为在矿难重创中不住回望、不住舔食伤口的亲人,一份心灵的独白,一种诠释。 读者定位:是羽翼未丰的年轻人,学会在狭缝中生存,在缝隙中伸张自已,因为这世界日新月异,谁知哪是起点,哪又是终点?谁又能说你不是那明日花? 目录: 一 入学前 …………………………………………2 二 初露锋芒的大学生活 …………………………12 三 婚姻………………………………………………38 四 在狱中……………………………………………81 五 再次爬坡…………………………………………98 六 重新定位…………………………………………152 七 何红的离逝 ……………………………………209 八 尾声 ……………………………………………211 正文: 第一章(2~12页) 在吉林老爷岭东部山区,有一满洲国时留下的百年老矿,依山或依坡而建的整齐民房,这是移民小镇。88年美丽的夏天,矿仅有的重点中学,喜报频传,清华、北京外国语学院,上海同济、交大,西安交通大学……入学通知书雪片式的飞入学校。 陈波正拿着喷灯忙着烤猪头,这些天她大门不出,高考成绩虽然过了本科线,还是有点担心怕录取不是自已喜欢的专业。妈起早把东西弄回家,她收拾。刘旭的通知来几天了,他如愿以尝,自已正想着,忽听身后“哎”一 声,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没烧着手,是何红蹿到跟前来。“你吓死人了,差点烧着手。” “那不又多了个猪手?”何红狡猾地坏笑,看着陈波生气的样子。“给你送通知书来了。”这时陈波已关上喷灯,顺手抢过她手里的东西:何红497分东北师范大学,陈波501分长春光机学院。 何红,颇有内秀,纤细的女孩,她流利的英语由始至终是班级里最棒的。 陈波,物理学得很好,那声音传出频率也把握得很好,所以有什么活动非她主持不可,也是全校同学关注的漂亮女生。 姐妹两一直相互鼓励,她们的梦一直在很远的地方,曾经拿着中国地图研究着往哪考,一直盼望能考到一起,最后还是选择离家近的。 “这是老陈家三丫头吗?出息成这样了。”出去倒脏水时,刚说过话的邻居大娘、婶婶注视的目光。这三年来起早走,晚自习九点才放学,天天谁也看不见,也难怪他们不敢认了。 当她收拾好地上的那堆东西,把录取通知书递到妈妈手上时,眼看着妈妈的嘴往上翘起,这是多少年都有些忘了的笑模样,在熟食店里母女俩一起笑起来。妈妈也逢人就告诉:“我家老丫考上大学了。”爸爸的过早离去,颇有几分姿色的妈妈,便成了女人们诅咒的对象:红颜薄命,方死丈夫,大女儿美若天仙,连老校长都说他任教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学生,却被她克得走了那样一条路。闲言碎语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此时却把心底的快乐告诉所有的人,看到别人艳羡的目光,和她同喜。 陈波就想让妈妈的心空晴起来,同那蔚蓝的天空一样辽阔起来,她早就告诉妈妈,这个大学通知书一定会递到她手上的,那些无知的人们自然闭上了臭嘴巴,在以后的日子,妈妈心里会天天有个艳阳天,自已就是妈心中那红红的太阳,永远挂在她晴空万里的心空。 那窗外是宁静的清凉,不时地透换屋内的闷热,这是陈波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在这小风徐徐盛夏的夜晚,月光袅袅地铺泻下来,洒了妈妈一身,她如何睡得着,走在院子里:多少年了,大女儿跟那些地痞混在一起,上海福建到处走,坦胸露背的样,也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谁不知道自已是她妈妈?丢尽了脸!要结婚时她婆婆竟堵到熟食店门口祖宗八代叫骂,老二还可以,考了延吉卫校,老三可给她争口气,考了大学,怎不让她高兴,拨开她心头那层厚厚的污云,透出光亮来。 陈波睡眼矇眬中觉得妈妈在看她,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妈妈正坐她身边流眼泪,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一下搂住妈妈,她们怎会忘记生命中那刻骨铭心的一天。 那是差三天就要过新年了,外面雪暴的凶猛,小伙伴都走了,她也拉着爬犁回家来,妈妈正要出去,“你看家,妈妈去看看爸爸,这个时间了,咋还没下夜班?”等她和姐姐们到井口,爸爸被白布盖着,陈杰掀开布单,两位姐姐扑上去声嘶力竭的哀号,陈波只拽着爸爸冰冷的手,只知道他一定很冷,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昨天爸爸还拉着爬犁和她玩呢。妈妈在旁边哭得昏过去、醒过来的。 井下塌方,眼看一块大石头朝老刘砸来,他刚躲到那还没回过神,喊已经来不及了,小陈没有多想就朝老刘扑去,他们射了出去,当老刘起身喊小陈时却没有动静,感觉到头下粘呼呼的:他扑倒时,头磕在石头上,流血过多而死。本来矿领导不让妈妈她们去火葬场,妈妈给他们跪下,只好答应她们为爸爸送行,直到骨灰盒,埋在万宝山。 妈妈的世界崩溃了,不管黑天白天到处走,有时看见车就往上撞,大姐、二姐死命的拉。大姐十五,二姐十一岁,自已八岁,轮流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妈妈开始卖猪头肉,因为是爸爸最爱吃的。妈妈拼命干活烤猪头、猪手,清洗头蹄、心、肝、鸡、鸭、牛肉,还有花生米等一些下酒菜,她喜欢面对喝酒的人,仿佛看到爸爸的影子。对妈妈另一个打击是大姐,一直在学校、全矿出类拔萃的大姐,是老爷的心尖,爸爸的掌上明珠,初三两个月没来上课,老师辅导一个星期她照旧第一。蛟河学校找来了,说她与校外住宿的男生群居,一个月、半个月的。学校是呆不住了,脚已经漂了,没办法让她接替父亲的班。谁不为她惋惜,不仅人长得亮,一米七二的大个子,那聪明是无人能及的,是因为跟老爷学过散打,还是和外面混混学的打架,三、四个男人到不了她跟前,所以没用几个回合,这些社会渣子自然是她手下败将,她哪能干了整天跟铁块子打交道的工作,就离家走了。临走前姐姐最后一次对妈妈声嘶力竭的怒吼:“我讨厌这个残缺不全的家,爸爸那么聪明,难道就得下井采煤吗?你为什么不能阻止他?”她的话如万箭穿心,妈妈本已破碎的心,更加残破不堪。当时妈妈的美丽,爸爸的优秀,他们在大连一见钟情,反而害了他,她的悲苦,只能深深埋在心里。 本来陈波十分仇视何红的,抢了她们家的房子:妈说矿里要分她们一套两间的住房,多好啊,有两个屋,省得大家挤在一铺火炕上,三、四个人在地上就转不开身。于是天天盼呢!等房子盖好了,人家新户都搬进去了,还没有她家信。后来从大姐嘴里得知,她们的房被原来矿长家抢去。大姐找人往他家扔砖头,砖头破窗而入,那时自已还往何红家大门把手上抹臭油子(沥清),人家就是没反应。只好看见何红他们兄妹就骂。二姐在学校水池边,看见何红来了,故意喷她一身水,何红不示弱抓住二姐脖领子,那是夏天,就穿一件衬衫,只要何红用力一撕,的确良衬衫就会被撕开,当时二姐也害怕了,那么多学生,她没敢再吱声。”后来得知她爸爸是矿长也死于井下,也就惺惺惜惺惺,和平共处了。 陈波姐妹从不断得来的小道消息中,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何矿长是大学毕业,学的就是采矿,明知道井下有危险,还自已走在前头,灾难也就第一个降临到他头上。何红妈,刘老师是东北师大毕业的,随何矿长举家从长春迁到这个矿山来,本想造福一方,开发资源丰富的蛟河煤矿,没想到却长眠于此。听着伤悲,也陡然对这个家庭肃然起敬,当时矿上的社会治安十分混乱,矿工来自全国各地,却有矿山人独有的野性,敢打敢杀,当时县里一提矿上人就怕呀,不敢粘边,躲着走!他们竟然愿意融入其中一份子,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应该让给他们,只有他们才配住,人群中的另类。 陈波同何家人一起经历了另一场灾难的发生,又一次感受到天黑了,一点点把人的心拉向那十八层地狱之门。 那年刚过完六一,何卓就被公安局抓起来,是五月份那起谋杀案,他们供出他来:那天,是好朋友张浩让他去一下。他们到山上,张浩告诉他在这趟房的房山头站着,有人来就吹一下哨子,他也没想什么,就在房山头那站着。张浩在不远处那家门口站着,也不知道屋里发生什么事,能有半个多小时,进屋的那三个人出来了,他俩也跟着走了。第二天才知道是一场惨不忍睹的谋杀,死了一家五口人,只有他们家的爸爸上夜班免于一死。何卓知道也害怕没敢和妈妈说,更没敢上学,说难受在家睡一天。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以为没他的事,再说他也没去杀人。张浩的哥哥被判了死刑,何卓和张浩被判二年。当他们被带上大卡车,胸前挂着大牌子示众***那天,全校沸腾了,同学们都去看,大街上水泄不通,同学们故意找何红哥哥和另一位同学的爸爸:他杀了人,埋在自家的菜窑里。到班里自然免不了窃窃私语,更有甚者不加掩饰,何红半学期没怎么说话。 何卓和张浩是校的尖子学生,又让很多人为之惋惜。 何卓从狱里出来,因为他没有资格再参加高考,矿党委决定让他接替父亲的班,当了放炮员。谁知那天哑炮没响,他过去看看,炮就响了。要是他不出事,重点大学也是挑着考。 那年他才十九岁,梦想当一个音乐家,他喜欢音乐,受父亲的遗传。上小学时,冲长相陈波被挑到文艺队,可她听不懂拍子,还是何卓教的她。也正因为这样的家庭背影,过重的心里负荷,她们在这种残缺中生长,在这种压抑中长大,两个人同命相连,关系也就越来越近。 这些日子,陈波从大河端回一盆盆洗过的被单、褥单,从仓房拿出油漆,把家粉刷一新,收拾得亮亮堂堂。住在这所房子里,经历了多少风雨,是妈柔弱的肩膀撑起的家。 第二天,陈波和何红铁北路口等校长、老师,他们要到考生家看看,但不知刘旭家。两人骑的是大二八加重车子, 是当年爸爸骑过的,三年来前、后窑五里多地不管刮风下雨,就这么上波、下波骑来骑去。 一到刘旭家门口,仓房走廊里放一张桌子,桌上摆着扑克牌,几个人正吃西瓜,其中一人刚从井下上来,带着安全帽,满脸煤面子,两只眼睛被周围黑反衬下跟探照灯似的闪亮着。刘旭看见他们立即站起来:“校长、老师好!”其他人把小橙、桌子撤开,这一行人才进了院。这时满脸煤面子人顺手擦一下嘴,这回活脱一只大黑猫。 大黑猫说:“我是刘旭爸爸,进屋吧!”校长也憋不住笑了。爸爸张嘴时牙还是雪白的。 何红抓起一个盆,进屋舀了半盆水说:“大爷你洗洗脸。”这回他爸才明白过来,大家也跟着笑起来。何红又连舀了两盆水。这时校长环顾了小院,进屋看看黑魆魆的屋子,仅有二十平方,直筒子两铺大炕,去了炕没有了地,家里唯一地桌算是能学习用的,炕上半米来高的架子放着被褥,家里唯一电器就是收音机,三盆水才把爸爸的脸洗干净。 爸爸进来说:“家里房子小,住不开四个大小伙子,就接了一铺炕。” “是啊,矿区一家家二十平方米的住宅里,住六、七口人,甚至八、九口人,还能出息这么好的孩子,多让人高兴啊!”校长瞅着一家家挨挨挤挤顶多有四米宽窄条的单院子兴奋地说。 校长握着爸爸的手说:“你儿子是全县高考状元!清华呀!咱中国最好的大学!全省才几个名额,就有咱采煤工人的后代!这条件能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真让人激动啊!” “没想到我这煤黑子,儿子这么给长脸。这不,今天煤不多,大伙让我上来买一个西瓜犒劳犒劳儿子。小三、小四再买几个去,给老师们解解渴。”刘旭和他哥跑了出去。 领导又看看陈波这样特殊家庭的人,陈波妈见到刘老师抱在一起掉眼泪,可把这三个孩子熬大了。校长看见北窗后院子堆着树枝柈子,这几乎不见阳光的地儿,透过窗边斜逸而出的粉红色芍药花正开得灼灼艳丽,显得这个家生气勃勃。他身子凑过去,原来是柈子的缝隙间扭扭歪歪挺拔出几株。“这以前是陈波种花的地,我卖这个一年得不少烧火柴,冬天上山砍没地方放就给占了,可这缝隙里每年窜出一些花来,上霜都冻不死,直到天气彻底上冻才把它们冻死。”妈说。 校长深有感触地说:“我们的孩子不正像这些花吗?不屈不挠。他们带的饭,包米面窝头、大饼子、盐菜,还带着大蒜头相互传递着,要不也吃不进去呀,辣好往肚里压饭,却和城里孩子一样竟争,一样的上北大、清华。” …… ……坐在河堤上,刘旭说起爸爸上学时弄块布围在腰上,兜住书,那就是书包,学校教的是日语,当时陈波老爷还是两家子乡乡长,他日语说得很好,和日本人周旋的好,那一带村民不受日本人干扰,村民很拥戴他。陈波兴起也说起了家里事,“我爸、妈是自由恋爱,妈去大连舅姥姥家,碰到我爸的。妈是姥姥唯一的孩子,她不能离开蛟河,爸就跟来了。爸爸家是大家,还有保姆,奶奶死活不同意,他临死前也没回去几趟。小时候,爸还给我们做花衣服呢。” 晚上,陈波躺在炕上睡不着了,想起刘旭有种眷恋、隐秘难以说出口的感觉:觉得他挺执着,很单纯,很透明的,脑子里就那一件事、两件事,饿了从书桌里掏出煎饼像老鼠一样簌簌的吃。休息日,提着他爸用下井帽子做的大粪勺子,一勺一勺舀公共厕所稀溜溜的大粪,倒在茅坑后面的土堆里,拌好送到地里。上课时他身上的臭味像夏天蹲在厕所里一样,好容易挨到下课,和同桌冲出教室,跑到药店买来更难闻的气味熏他,这叫以毒攻毒。 上高一时,刘旭的一篇议论文惹的麻烦,不知道怎么弄到矿党委,班主任狠狠地批评他,全校师生议论纷纷,校方要处理,他背起书包回家了。第二天也没来。午休时她骑车到他家,他正蒙头睡觉,使劲敲打炕沿,他才睁眼瞅瞅。关上门,穿好衣服,从里间屋出来。 “你来干啥?” “你妈知道吗?” “不知道。” “学校也没说开除你,我问过何红妈,她让你赶紧回去上课。你不去,是毁你自已,对学校有啥损失?你能影响谁?男子汉应该能屈能伸,这么点委曲就受不了了?我给你背书包,先进去。”陈波生气命令道。 他愣愣神,吱唔句,“那我吃点东西。”陈波到厨房瞅瞅,玉米面窝头粘稀溜溜的大酱,吃得狠吞虎咽,然后一起走了。 高三复习结束,下午是自由时间,后天直接在各个路段等车,到蛟河参加高考。前窑几名带饭的同学仍在教室里复习,刘旭看陈波没走他也没走,听见她收拾书包,自已就先出来,看四外没人,拎起砖头,嗖嗖嗖几块砖头飞出,“你爷爷再也不到这来了。”只听“哗啦啦”校长办公室的玻璃碎了好几块,等门卫听着声出来,他的车骑到大门口。陈波看到他桀骜不驯的样子,当时报清华大学,还报这个专业,老师不让。他跟陈波说:“如果真考不上,其它的和你报一样,说不定还会考到一个学校。”真是难以驯服的劣性。 小学五年级时在大河,二班同学管自已要鱼,遭到拒绝。他哥就说:“你妈都不如祥林嫂,祥林嫂还能嫁几次呢,你妈一次也嫁不出去。”她二话没说顺手从河里捞起大树枝朝那哥俩抡去,抽到哥哥的胳膊上,是她的凶狠吓得他拉起弟弟爬上桥洞。 不一会,他们把妈妈找来,正在河里捞鱼的自已也傻了,一步步走上岸。盆也顺水冲走了,刘旭跑去拾回来。妈妈瞪着眼睛,一步步逼近,她不敢躲,早早闭上眼睛,绷紧肌肉,等着妈妈一把把拧来。刘旭冲上来,挡住她,“姨不是陈波的错,他俩骂你,陈波才打他们的。” 妈妈哭了,“骂就骂了,妈不怕骂,跟你说多少遍,不要惹人家,你还动手打人了?把你能的?大人说话你听不懂啊?” 妈妈拨开他,又来打陈波。“凭啥?”刘旭不服恶狠狠地说,“姨,你打吧,你看明天不找我哥整死他俩呢?” 这小子的强劲妈是知道的,她害怕了,再惹他家沸沸扬扬可咋办?“姨不打她,咱不惹人家,行不?”妈几乎在求他,自已哪敢再惹事,她大娘天天摁都摁不住事,那时不时拿着洗衣棒子或炉勾子,一个个抡他们,汗流夹背的,跟摊煎饼时炉火烤得一样:那晚上八、九点钟不时地从窗外飞来的砖头子,他们再出去寻仇,这种恶性循环,一天天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挂了彩;要不上水库洗澡差点没把老三淹死,再不就是谁把裤衩、背心丢在水库,被发现了;刘旭爱玩斜门弯道,弄一筐玍石放到河里,扣上大盆,一点火,火光四起,就听砰的一声,大盆飞上了天,那一群光屁股围着看的小朋友却狼哭鬼嚎,离近的被炀得满脸起泡,人家能不找上门吗?动不动老大、老二爬上刚刚离开井口放煤视线的火车上往下扔大块煤,在火车快速开起之前得下来,有一次贪多,险些没下来,把二哥吓坏了。可一夜之间煤棚里四、五吨煤,不翼而飞了,六个人都在家睡觉,屋里门还是插着的,大门是谁忘插了……他们兄弟心里都明白是她爸爸的生命换来自已爸爸一命,后来他哥俩到底把那哥俩堵在稻田地边,爆打一顿,打得他们跪地上爸爸、爷爷的叫着,“你告一次就打一次,一次会比一次狠!” 刘旭怎么会是自已的白马王子呢?他并不好看,不过他的嘴还是很受看的,鼻子、眼睛挺柔和的,自已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踏实,真的想要他吗?他会是自已将来的那位?不过还是痴笑自已今天的莽撞,何红也总是在瞄那干干净净一身蓝,后桌的男生,只是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第四章:在狱中 106页 1999年圣诞节,刘旭在美国举行婚礼,当然免不了这些同乡会的人参加,也免不了何涛。何涛落坐刀钗并用吃起来,一面环顾有没有熟悉的人,她看见费思明风度翩翩挽着四十多岁的美国女人,正阿谀这些上层社会的同乡之间,却对自已从高中到大学同学的妻子和女儿跟扔破抹布一样丢弃了,终于有所悟,周旋于四、五十岁成功女人之间骗了大量钱财,还厚颜无耻地在帮刘旭招待客人。 刘旭看到何涛,急忙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挺好的?” “是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看她得意忘形的劲也没看出有什么内秀,是因为省长的千金?看来你们这些男人确实商品化了,怪不得一路走来不回头看一眼,费思明也在这,跟绿豆蝇子似的,物以类聚也不足为奇啊?”何涛冷笑两声,举起杯,“祝福你!”心里却骂道: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狼。 “我和他是一类?”刘旭没拿杯,无奈弹着桌子。“他是什么货色?” “有区别吗?”何涛不屑的瞅着他。“看见我是不是让你很扫兴?”她补充道。 “不,非常亲切,你是从家乡来的小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想吃啥我给你弄去。” “不用,我看见什么爱吃,就去弄什么,怎么你也认为我来吃一顿,干吗不吃好呢?”心想干吗要客气呀? “知道你很鄙视我,为什么还要来,让自已心里不痛快呢?” “从小我就特崇拜陈波,特羡慕她在台上那么骄傲,我看到了她的人生,也特想看看她执着爱的人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会是在结束那段美好结局的升华?我看到了,觉着烂了,烂得浓水都淌出来,这个女人和她的男友从巴黎到美国同居多少年,你一路高歌猛进,真是时不待我,等来这么个女人。”她一针见血,瞪着眼睛看他。 “陈波,她还好吧?”刘旭顺着话题问。 “如果她知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会在狱里为你祝福的。我相信她会的!”她审视着红红的酒,如女人的热血,悲壮! “她在狱里?”他不相信自已的耳朵。 “是的,这不正是善良人的报应吗?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还离了婚,多鲜明对比,映衬出你这位留学生中顶级人物的辉煌,所以前来感受一下你的光芒,多么深刻的一课!”刘旭无心顾忌她的戏侮。 “真的吗?为什么?” “怎么会有假呢?我没问出来为什么,反正判了七年。”他有点乱了。 “把你姐电话给我。”他急不可待,跑出大厅…… ……陈波惊愕地站着,恍如梦一样,心里真的好似漫过一束阳光,很快又有风雪扫过,对视许久,太阳怎会在乎小草上一滴露珠的波光,只是举头仰望,可望不可及,只会把自已蒸发掉。可自已这些年不如熊瞎子掰玉米,她真的很困惑连自已也没有剩下,还被关到这里。她走到坐位上相互望着,很专注,十年的风尘在彼此身上都留下了痕迹,这世界死一般的静。 这是一张怎样扯着他的心、俊美的脸,流淌在血液里他至亲的人。 “挺好的?” “嗯,你为什么不请律师呢?”刘旭那穿透力的眼睛直视着她,眼前的陈波是这样瘦弱、苍白,但从她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距离,形同陌路的距离。她从来没想过请律师,不想被人盘问来盘问去,把自已剥得裸露,再说这其间的来来往往,还会起起落落。 “不想叙述我不想说的事,能差多少。”陈波无所谓的回答着。“你有手机吗?” “有。”他掏出来。 “我能打一下吗?” 刘旭把手机递给她。 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几年了,做梦都想妈妈,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怕露馅。听到妈妈声音的刹那,委屈、思念、激动的泪倾刻间滑落下来,嘴不停地向两边扯,竟哽塞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妈,我是小波,你好吗?”刘旭看不下去,泪已漫过眼底,站起身,脸朝向窗外…… 作者邮箱:q l m 68022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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