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工作室 讯:
单凤芩四十开外,长的眉清目秀,匀匀称称,蛮有几分姿色,打眼看去,非常出少,就像三十出头的少妇。那她怎么进了居委会呢?原来单凤芩的丈夫罗飞福,前几年晚上加班,因劳累过度不慎被皮带搅坏了双腿,一直摊痪在床上。厂里照顾单凤芩,让她去了水泵房,一早一晚开关一下水泵。借此机会,单凤芩向关主任提出,想扫大院的卫生。关主任看到她家着实困难,多次找那师母做工作,最后,强行把她扫地的事让给了单凤芩。单凤芩这个人利利索索,做什么像什么,院子里的卫生,在她手上搞得干干净净,公物也得到了很好的保护。谁家的小孩要是折树枝,偷摘竹笋什么的,她都会站出来管,特别是院子里的柚子,枣子,葡萄等果子还没熟,就被抢摘一空了。单凤芩跟关主任提出来,在果子没熟之前,谁都不能摘,否则,不论是谁都要捉一罚十。等果子熟了,再又居委会统一分发。这一招果然凑效,单凤芩深得大家好评。关主任也看上了单凤芩,认为她有主见,办事利落,是个热心肠的好管家,便向她抛出了绣球。单凤芩心想,反正白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再者也不好薄人家的面子,就答应当了治保委员。居委会的工作是义务的,一个季度下来,也有二十七块跑腿钱,逢年过节,公社还会发一些日常用品。几年来,谁家有什么事,她都会积极配合关主任,上门去调解矛盾。单凤芩能说会道,麻利泼辣,办事公正,深得人心,因此,关主任也有意想把她培养做自己的接班人。
关主任喊道:“伟伟!拿茶叶来。”佘伟辈拿出一罐浮梁绿茶,泡了四杯,便到后院玩去了。
大家围坐在八仙桌边,单凤芩发言了:“昨晚的节目,大家一致反映搞得非常好——”还没等他说完,关主任插嘴:“首先,我要讲第一个大问题。”于是,把刚才烧饭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看,从今天开始,我们四位革命干部多辛苦些,每天晚上,轮流用锣打一遍,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提醒大家小心火烛,不然,早晚会出大事的。”郝婶带头说道:“这个主意好,我举双手赞成。”老茅和单凤芩也表态同意了。
关主任说:“今天,召集大家开会,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想跟大家探讨一下咱们居委会,如何响应上面的精神,抓好我们居委会精神文明建设的大问题。下面呢,希望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单凤芩说:“昨晚我就在想,像其他居委会,在公社表彰会上,都说他们在五好家庭方面,做了多少多少工作。我看咱院这次活动,就很特别。”关主任说:“昨晚的节目,大家喜闻乐见,很生动,也蛮具体。老茅可以写份总结向公社汇报,像这样的活动,我看可以多搞,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嘛。”老茅说:“说不定,今年的先进就轮到我们了。” 关主任信心倍增, 说道:“争取,今年一定要争取,我们再不能落在人家背后了。”郝婶说:“孩子们的节目,搞得是蛮好的。”关主任说:“咱们院啦人才济济,吹拉弹唱的有的是。”说到这里,关主任心血来潮,倡议道:“我看哪天由我们居委会牵头,正式搞一次这样的文艺活动。”
老茅拍起掌,连声说:“好好,这个提议太好了。”单凤芩说:“昨晚,你不是不愿听,没看完就回家了?”老茅说:“我们居委会搞,那就不同了。”单凤芩说:“都是唱歌,还能有什么不同?”老茅说:“我想啊,要搞就正规一点,事先排好节目,再彩个排。这样,我们也好把把关,方方面面的歌曲,都能安排得全面点。昨晚,也有不足之处,有的歌子过了分,我看好多都不大适合大家听。”单凤芩不满他的看法,说道:“瞎子逮蝈蝈,先听听音再说。那是你的想法,我看大家都喜欢听,多新鲜的歌!样板戏还没听够呀?”老茅说:“想当年,我们就是唱着革命歌曲长大的。寓教于乐,我看这样有利于年轻人的身心健康。昨晚,那些歌子,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说的难听,都是靡靡之音。这样会腐蚀青年人的思想,不利于他们健康成长。我们居委会搞,对节目就要有所筛选,不然,就会乱套嘛。”单凤芩说:“真是拿着草帽当锅盖。现在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喜好,晚上没事唱唱歌,我们怎么好横加干涉呢?我看只要大家喜欢唱,愿意听,就能把晚会搞成功,不然就会砸窝。”
老茅不服气,还要争辩。关主任说:“你们不要争了,我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按照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我们必须识大体,顾大局,不能乱了分寸,对某些节目,必须抵制,否则,不显得我们思想觉悟太低了?毛主席说,‘青年人好比早上八九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们要对党负责,对社会负责,所以,我们居委会搞,搞得就要像个样子,在此,我首先表态,我完全同意茅主任的意见,到时,我还要请公社有关领导参加我们的活动,再评个名次,发个大红奖状,以资鼓励。”老茅马上附和道:“这样安排太好了,一举多得,真是想得太周到了,主任就是主任,到底跟我们就是不一样。”关主任说:“不要这么说,什么事情都靠群策群力,刚才,还是你们的讨论,使我产生了想法。有争论好啊,新的思想,新的观点就跟着冒出来了。”单凤芩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郝婶要给猪喂食,告假走了。接着,他们又对怎么搞,什么时间搞的问题,关主任和老茅俩一唱一和,进行了长时间的热烈讨论。
快到中午了,村花一磨一蹭又来了,关主任看了看表说:“今天的会,开得很好,非常成功。明天,我们再接着研究,详细制定一个具体方案,好了,散会吧。”村花诉苦数难的又说了一大堆,关主任说:“我都忘了,我外孙有点不舒服,等下,我还要到大女家去一趟。”单凤芩说:“你有事,我去好了。”老茅说:“这是我分内的事,还是我去。”单凤芩说:“你都调解好几次了,还是没有一点作用。”老茅说:“政治思想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有耐心,我坚信,我能把小钵子的思想工作做好。”单凤芩说:“好,好,今天我就看你的了,再不行,你就靠边站,看我的好了。”关主任说:“革命工作,不能分你的我的,大家都要群策群力嘛。”单凤芩知道关主任这句话,是冲着自己来的,便说道:“我是好心好意,受不了村花再三哭哭啼啼的,可有的人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明知自己不行还要硬撑着。”老茅说:“急功近利,是干不出共产主义的。想当年,我们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风华才有今天的。”单凤芩说:“村花,我们走。”
老茅也只好跟单凤芩和村花一道过北门,穿走廊回家了。老茅说:“这个小钵子也是的,今天,跟他说的好好的,明天又照犯不误;喝多了就装疯卖傻,不是骂,就是打,真拿他没法子,老油条一个。”单凤芩搀扶着村花,说道:“村花,还是大姐给你出个招吧。”村花说:“好啊,单阿姨。”单凤芩说:“到时,你看老茅说的差不多了,你就提出来离婚,看他怕不怕打跑了老婆?”老茅一听,说道:“好个屁!亏你想得出这个骚主意。我们是去调和,不是搅稀的,简直就是乱弹琴。”单凤芩说:“你那一套行不通了,光做思想政治工作是没用的。村花,你听我的没错,保证制得小钵子服服帖帖的。”看到村花没反应,单凤芩又说:“放心,村花,我是叫你吓吓他,不是来真的。小钵子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你吧,我想他心里肯定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今天,你要摸摸他的底,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村花说:“单阿姨,这下俺听懂了,我听你的。”进大院,过石门不远,村花到家了。过了两栋,老茅也上楼了。他的隔壁是姚远家,转个半园对面就是任媛家了。
一进屋,闻到扑鼻的鱼香,老茅问道:“你咋买了鱼?”茅大娘笑眯眯说道:“人家任处长多好,又给我们送来了。”老茅说:“你看你,占了便易,就高兴。小心,不要让人腐蚀了。”茅大娘说:“看你瞎说的,人家图我们什么?还不是过去,你照顾了人家,人家知恩图报,莫不是过河拆桥还好么?”老茅说:“我是说这鱼肯定又是钓来的,吃不了,才东家送,西家给的。”茅大娘说:“你小点声好不好,人家给你就算抬举你了。钓来的,有什么不好,不是更新鲜么?”老茅把鱼放到桌上说:“谁让他们钓那么多!拿公家的钱做好人,谁不会?”茅大娘拿来一瓶白酒,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这鱼,比街上卖得还贵呢,不是逢年过节,谁舍得买?让你解解馋,还罗里巴嗦,真是的,少见。”老茅说:“好,好,我会谢他的。”倒了杯酒,嘧了起来。茅大娘说:“老头子,你这才说了句人话。”老茅刚才就憋了一肚子火,愤愤说道:“莫非我刚才说的都是鬼话?”茅大娘说:“不跟你叫劲了,你这个老头子就会认个死理。”老茅说:“凡事不讲认真二字行么?想当年,风华就是我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不好好珍惜,对得起我们这些革命老同志么?”茅大娘说:“看你又扯哪去了?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的。”老茅说:“看看那些当官的,天天中午,哪个不是喝得跟猴子红屁股似的,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茅大娘说:“你呀,真是吃饱了撑的,管那些闲事干吗?”老茅说:“你不说,他不说,那不由得他们闹翻了天?”茅大娘说:“你说,只能得罪人,再说你成天对这看不惯,对那瞧不顺眼的,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讨气受么?”
老茅叹了口气道:“不跟你说了,简直是对壁呵气。”茅大娘说:“不跟我说,我偏要跟你说。开了一上午会,又有什么好事?”老茅说:“说了你也不懂。”茅大娘嘀咕道:“一天到晚, 尽管人家的事,自己家的菜也不买。今天要不是人家送了鱼来,看你吃啥?”老茅说:“看我忙着没回来,你就应该出去买。”茅大娘说:“我才不敢去,买贵了,还不被你骂死?”老茅说:“以后碰到这种情况,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不要动不动依赖我。”茅大娘说:“你舍得放权了?以后,我买啥,你就吃啥。”老茅摇头叹道:“不知道你这个婆娘是怎么当的,买个菜,还不知道讨价还价?”茅大娘说:“就你一辈子婆婆妈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怨不得厂里没有用你。”老茅说:“要是用了我,我决不会让那些人胡来,一天到晚,吃吃喝喝,拉帮结派,有几个在一心一意抓生产?”茅大娘说:“老头子啊,我看你喝多了吧?简直是乱说,厂里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加班加点的,瓷器还卖不过来呢。”老茅说:“可惜啊,毛主席他老人家早走一步了。”茅大娘说:“搞运动,还没把你搞怕呀?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老茅吃了口酒,说道:“不跟你说了,吃完了饭,我还有事。”茅大娘问:“又有什么好事?”老茅说:“中午,村花哭哭啼啼告状,说小钵子又打她了,待会儿,我还得去做做他的工作。”茅大娘说:“这个鬼小钵子怎么搞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人家村花丫头,长得多水灵,人又勤快,口又乖。只可惜生在什么鬼农村,要不能嫁给他?小钵子又矮又丑,村花可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老茅说:“话不能这么说,小钵子这个人,本性不错,脑子灵活,能说会道。怎么成了家,人倒变了呢?吃了几盅马尿,就昏了头。今天,我要拉下脸来,好好训他一顿。”茅大娘说:“对他这号人,是不能讲客气。”老茅说:“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怪可怜的,从小没了爹妈,哥嫂又不管,不是我们居委会,能有他小子今天?没进去就算祖宗积德了。”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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